辜月壬午

【周黄】海的那头是海盗 17

17

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抬起头就是无际的蓝，在海平线与大海相连。微风阵阵，仅吹起海面小小的波浪，对航海者而言，是难得的轻松旅程。

一艘伴着刀剑“叮叮咣咣”的碰撞声而缓缓从远处驶来的船只，无疑是这一片平静得枯燥的蓝色中唯一的惊喜。

与很多远航的大船不同，这只船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仅能容下十余名船员的甲板，帆一扬就占了一半；大炮倒是有两艇，只是炮口正滴滴答答落着水，一左一右用粗麻绳死死拴在栏杆上，看起来似乎只要有一阵大风刮来，便能立即“脱逃”；瞭望台只有小小的一块，若航海员是个胖子，约莫只能倒立着塞进去……这样的船只竟然能航到如此远离大陆的海域，若是让其他人看着了，定觉惊奇。

两个身着没有任何军队或海盗团标识的破旧衣衫的人正利用着甲板那仅剩的空地对战，高个子的那个气定神闲，看似随意地挥舞着手中的剑，连叼着的烟斗灰都没洒出过，更别说他头上那顶船长帽了。而另一个个头稍矮的船员却被逼得满头是汗。

“船长，我认输！”那把剑似是懒散又没有章法地挥动着，却让他抵抗的都不急，反击更是天方夜谭。虽然没有直取他的命脉，乔一帆的体力还是耗尽了。

“不错，今天很有进步。”船长叶修很满意地收回佩剑入鞘。

“老叶你这也太狠了，看人家一帆都被你累成啥样了。”瞭望台上的前任蓝雨海盗团团长兼灭神号船长，现任这个小破船的航海员的魏琛，此时趁着难得的好天气，分了些神在下头的日常训练中，看到船长又一次将新船员打得上气不接下气，用夸张的表情表演出“痛惜和谴责”来。

这表情看得甲板上的人们都忍俊不禁。

叶修抖抖肩，像是要把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抖下来：“得了吧，你家小船员当年被揍得躺床上三天的事情早就传遍世界各地了，还跟我这装慈父呢？”

“咳，我这不是担心孩子长歪吗？再说了，没有我英明神武的教导，他现在能当成那劳什子剑圣？异想天开。”

一旁的乔一帆倒是紧张起来：“船长，要不，你也把我揍一顿？”

“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回连平日都一本正经的船医安文逸都笑了。

“一帆你太实诚了。老魏虽然看上去不想什么好人，但是护犊子得很，怎么可能把徒弟打成那样？更何况黄少天那小子从小皮糙肉厚，听说被老魏收养前被村里人打的每天身上都是带血的，就老魏那下不了手的也没法把他咋的了。说是躺了三天，其实是高烧烧了三天，跟他那顿揍根本没啥关系。”

“我呸，叶修你说谁长得不像好人呢？！想当年，我这仪表堂堂的样子拉出去就是万千少女排队等候啊！”丝毫没有反驳自己宠徒弟的事。

“你确定那不是在等喻文州或者黄少天？”叶修拆穿起人来也是很熟练了。

“你……”魏琛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一声巨响就从前方传来：“轰——”有着丰富经验的他在一息之间就已经带好望远镜并对焦，将前方的情况看了个仔细：“船长，有个不明生物正在袭击一艘小舟！”

叶修嬉闹的表情瞬间收了起来，眯起眼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黑影。距离太远，肉眼真是难以看个真切，只能从一团上蹿下跳的黑影和海面上晃荡不停的黑点判断出，那艘小舟怕是不保。

“那不明生物是不是长翅大蜥蜴？”饶是魏琛这样阅历丰富的人都认不出的，怕只能是那个将他从深渊救出来的别扭生物的同类了。

魏琛倒是被这个形容噎了一瞬：“嗯……是。”

叶修满意了，严肃的气场撤去，向早就在响声传来那刻就回归岗位各就各位的船员们下了一个加速前进的指令。

总算找到你的老巢了。

苏沐秋从早晨起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是不是只是没休息好？”方明华见他心神不宁的，就安慰了句。

“也许吧……”苏沐秋揉了揉眼睛，差点将另一只手上的浓硫酸瓶子撒到水缸里去。

“大哥你还是别在这站着了，我怕。”方明华一把抢过倾斜了75度的烧瓶，顺带推了他一把，“去看看泽楷怎么样了，带他出去散散心吧，老这么闷着也不是事。”

看出伙伴对自己的关心，苏沐秋今天也确是是心不在焉，便不多辩解，脱下手套和长褂走进了周泽楷的房间。进门就看见一个靠坐在床头仰着脑袋看着土坯天花板的少年，二话不说就将人拎出门去。

由于龙岛现在各地都处于警戒状态，每天都有一批又一批的居民莫名被士兵带走，故而百姓们也收起了往时热情的笑脸，一个两个低着脑袋护着怀里的龙幼崽或是身边刚刚能走路的孩子，行色总是匆匆的。因此，带着兜帽的两人行走在街上，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显眼，反而十分融洽。

周泽楷早听大家说过龙岛现在微妙的处境，只是第一次见着还是免不得心里一堵。他只离开了一个季节，这个生养他的魅力国度就变得如此人心惶惶……

他也曾经问过大人们，为何曾经大家生活得与外面世界并无太大不同，而当有的人走出去，看到了外面的，与我们相似的人类后，反而要将“天堂”变作“地狱”？

当时苏沐秋是怎么说的来着？

“一开始，大家的世界很小，能拥有的东西是有限的；后来，世界变大了，大家突然意识到可以拥有的不只眼前这些，于是有的人就开始找寻争夺更多利益的方法。安分点的，就自己去外面拼了，不安分的，就开始打起了全族称霸的念头。呵。泽楷你还小，听不懂没关系，以后总会懂的。”

周泽楷觉得似乎自己是听得懂的。

他曾经每天闭上眼只是希望第二天母亲布置下来的课业能轻一些最好能带上她亲手做的烤馅饼，或是父亲能早些从繁忙的公务中抽出身来与他一起去集市上逛逛。只要这两件事有一件成了，便是世间最美好的糖果。

后来，那一场毫无预警的大火，毫无防备的叛乱，一下子毁掉了他的一切，他才明白原来快乐是可以被夺走的。

当他觉得自己真的要一无所有甚至什么都记得了的时候，黄少天却出现了。他用行动告诉他生活其实可以很不一样，告诉了他生活其实还可以有很多盼头。

于是他就有了更多的梦。

走在前面的苏沐秋突然站定了身子，周泽楷差点撞了上去。

“嘘——”很细微的提醒。

还没缓过神来的周泽楷迷茫地抬起头看向前方，没曾想这一眼却引起了他从心脏开始的战栗。

前方站着一个身着红色外套的彪形大汉，拧皱着嘴咧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昂首挺胸的样子与街道格格不入。

周泽楷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是当时闯进皇宫的领队。也是当着他和他母后的面杀害了他父亲的凶手。

TBC

距离“十年后”大概也就两章左右了哈哈哈哈哈哈

小小地激动一下。